巴西贏得了聯合會杯,巴西也輸掉了聯合會杯。
在整飭一新的馬拉卡納球場里,巴西隊以近年罕見的進取勢頭,給予了世界杯和歐洲杯雙料冠軍西班牙隊迎頭痛擊。內馬爾(微博 數據)不愧天才之名,斯科拉里的巴西隊更是在集體團隊配合下,以更嚴整的陣型更良好的體能儲備,全場壓制住西班牙隊。這樣一場決賽,雖然西班牙隊并不在最佳狀態,仍然給了東道主極大的想像空間,對一年之后的本土世界杯信心倍增。
然而決賽進行的同時,球場之外,巴西人的游行示威等抗議行為同時進行著,聯合會杯期間,巨大的抗議行動席卷全國,由里約公交規費漲價,演變成對巴西政府乃至社會體制的全面不信任。足球王國在向往世界杯,足球王國的公眾,卻又同時選擇在足球盛會進行時,表達對社會的不滿,這樣的場景,倘若一年后再度出現,巴西國際聲譽還將遭受更大打擊。催淚瓦斯、橡皮子彈、直升飛機盤旋,這樣的場景,本不應該出現在足球盛會時間。
時鐘倒撥到2009年夏天,當里約贏得2016夏季奧運會主辦權時,當時的巴西總統盧拉激動得聲淚俱下,因為巴西此前已經獲得2014世界杯主辦權,所以盧拉說出了一番著名的話語:“巴西將從一個二流國家,變為一流國家。”
這是世界性體育盛會的力量。這至少是政治家和曾經的社會共識認定的,讓一個社會乃至民族,走向世界的機會。里約和巴西如此,倫敦如此,南非如此,北京如此,雅典、都靈、鹽湖城乃至蒙特利爾都是如此認為的。
雄壯樂觀的聲明,從充滿個人魅力的政治家嘴中吐出,并不是太艱難的事,尤其當他們情緒激動、又處在世界媒體關注的焦點舞臺中央時。然而要實踐這些聲明,尤其將一些蘊含著太多社會復雜內容的簡單判斷,轉化成為現實時,其中的艱難,足夠沖刷掉聲明迸發時那種迷幻的浪漫主義色彩。
巴西就站在這樣的挑戰面前,還有12個月時間,要想完全改變社會不公,提升巴西在公共教育、健康醫保、交通等多方面的社會水平,自然不現實。事實上,要讓巴西達到世界杯這樣的大賽所需要的國內交通和酒店接待要求,都不太可能。這個國家貧富懸殊所帶來的搶劫等社會安保問題,也很難在一年內得以改善。而那12座世界杯級別的球場,已經榮耀又孤獨地矗立著。
國際足聯對聯合會杯很滿意,所以布拉特說聯合會杯“改善了巴西的形象”。他的機構將從巴西提走20億美元以上的利潤,但巴西沒什么可抱怨,因為這是他們竭盡全力爭取來的權益,正如此前的南非、德國、韓國日本、法國……新建以及翻修球場、改善交通,巴西舉辦世界杯的成本,接近200億美元。
這是所有巴西人的決定嗎?理論上如此,因為巴西是一個議會制民主國家,政治家代表著民選民意。不光巴西,幾乎所有國家當權的政治勢力,都會熱衷舉辦大型世界性體育賽事。巨額的公眾資金被投放在以體育場為主的賽事承辦上,很容易提出的一個疑問就是:這些錢用在老百姓身上,豈不會更符合民意?
遺憾的是,這樣的民意多半要在國際賽事紛擾產生時才會表露,民意太容易被左右、被“光榮和夢想”所吸引——或者是被誘惑。
就像在新聞報道中,突發性的頭條新聞,總能抓住眼球,也總容易催生出各種深度評論,那種平凡樸素、需要日積月累水滴石穿的建設和磨礪,既不夠誘人,又缺乏大眾煽動性,根本沒有“改變這個世界”的誘惑力。這樣的內容表述出來,怎么能像“巴西成為一流國家”那么鼓舞人心,哪怕這都是同一個世界,同一個夢想。豪言壯語,總能擊中公眾內心柔軟的地方。
巨大的公眾項目,巨大的社會資金使用,在透明度高的社會里,激起的爭議就會更大,南非和巴西都是如此。2014年還會有索契冬奧會,據說索契冬奧會的成本,由最初的120億美元暴漲到了400億美元,這是俄羅斯在野政治勢力的指責,并且強調說“有250億美元被偷走了”,當然這樣的指責多半是查無實證。
國際大賽到底會留下怎樣的傳承?我們看到的是倫敦奧運會主體育場使用權的鬧劇,開普敦Green Point球場,每年保養成本200萬美元,至今沒有穩定使用者,鳥巢又如何?成功的例子也有,例如德國2006世界杯,以及倫敦2012那臨時搭建的籃球館體操館。可誰也不敢說,只有社會經濟綜合水平高的國家,才能承辦奧運會和世界杯,因為馬上會有政治公平主義者跳出來,批判這是“體育殖民主義”。
一座又一座的體育場,陳列在世界各地,是豐碑,更是墳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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